时间倒流回两日之前。

那片被宗主敕令强行撕开的法则裂隙，在众人逃离后迅速弥合。迷雾散尽，天地间重归那片令人窒息的灰白与死寂。

盟友们的气息彻底消失了。

楚牧元悬浮在半空，燃烧神魂带来的金色火焰在他体表摇曳，如同风中残烛。他能感觉到，每一缕火焰的跳动，都在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。

他最后望了一眼归墟岛的方向。

他看到了姬瑶光决绝的背影，那个女人在逃离的最后一刻，竟掏出了一枚算盘状的法宝，手指在上面疯狂拨动，神情是那种倾家荡产般的肉痛。

他也“听”到了雷破军骨骼的悲鸣。那具钢铁般的身躯，在神魂敕令的强制下机械后退，脊椎却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咔咔”声，背肌虬结如山，竟在物理层面死死抵抗着命令。他的双脚在礁石上犁出的深痕，指向的不是生路，而是自己所在的方向。

最终，凰九幽卷起的血河吞噬了一切，将他们带离了这片绝地。

天地间，只剩下楚牧元，与那尊宛如天道化身的白衣神祇。

在那片死寂的灰白世界里，楚牧元深吸一口气，压下了心中所有翻腾的情绪。他将燃烧的神魂力量，尽数灌注于自己灵魂最深处的情感根基。

他双手虚握，在那片绝对的静默中无声咆哮。

“出来吧，【慈母盾】！【严父枪】！”

两件本命念兵应声而出！

左手，是一面古朴的铜盾，盾面上祥云流转，散发出足以融化冰川的温暖光晕，那是母亲临终前最纯粹的慈爱。右手，是一杆沉重的铁枪，枪身漆黑，锋芒内敛，激荡着铁血与守护的决绝意志，那是父亲死战不退的如山担当。

温暖的慈爱光晕与铁血的守护意志交织，化作一片纯粹的金色光辉，硬生生在这片无情领域中，撑开了一片方圆三尺、属于“人”的狭小空间。

墨清绝静静地看着那两件情感的具象化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，终于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，那不是惊讶，而是悲悯。

“蚍蜉撼树。”

他的声音不经由空气，直接在楚牧元的识海中响起。他没有动手，只是缓缓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，隔空遥点楚牧元，发动了那足以审判世间一切道心的无上神通。

【道心拷问】。

无形的法则波纹穿透了【慈母盾】的金色光晕，一个宏大、冰冷、绝对理性的声音，在楚牧元灵魂最深处轰然响起：

“此盾名为慈母，实为私欲。你母之爱，仅及你一人。为保你存活，可愿天下皆死？此等狭隘之爱，与护崽野兽何异？它乃建立在剥夺万千母亲拥有其子权利之上的罪。”

每一个字，都像是一柄由天道规则磨砺出的解剖刀，精准地切割着“母爱”这一概念的根基。

楚牧元只觉得神魂剧痛，他骇然低头。

只见手中那面温暖的【慈母盾】，盾面上的祥云纹路开始疯狂扭曲，温暖的光芒急剧闪烁。

“咔嚓——”

一声清脆的、仿佛从灵魂中传来的碎裂声。

那面曾为他抵挡无数次致命攻击的盾牌上，竟浮现出了一道清晰无比的裂痕。